煊哥是八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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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一世一场梦 离宫 下

离宫
齐府客居明月阁,取意《望月怀远》中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真是应了此番皓月当空照的景,许久未见曾经叱诧朝堂的丞相如今沧桑爬满面容,苍老的已如阁中烨烨烛火只消一阵轻风便灭了,丧女之痛到底给这位丞相予以重击,兰嫔赐死他也因此被贬为奴,留着一息尚存重返京城只为报丧女之仇,见他端坐在明月阁内上座,齐桓不得不感叹这位风烛之年的老人能有回京之能,感叹之余心中燃起片刻的定心,见齐桓与陈皮入阁,赵学礼笑的狰狞丑陋,因为丧女之痛终日哭泣已经让他两眼模糊不清“来了?”沉闷的声音沙哑之极,不仔细听都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满头银丝,络腮胡直垂落胸口,一身粗糙布衣,“见过丞相大人。”齐桓同陈皮一起施礼。
“哼!“赵学礼哑然失笑道”丞相大人?两位大人不是故意刺老生痛处。“
“知道痛是好事,只怕赵大人连痛都忘记了。“齐桓垂着脸冷言道,他素来不喜这个唯利是图趋炎附势的老头儿,但想到兰嫔心中不免愧疚难以。
“齐大人,老生真是小看你了。“赵学礼嘴角扯起一抹意味深长不怀好意的笑容。齐桓却处之泰然”赵大人,小不小看我,我们现在也是一条船上的人,您为了报仇,我为了报藩王。“
“哼“赵学礼嗤之以鼻,沙哑的声音仿若地狱传来的死亡音符,在夜里听起来特别瘆人”以利相结,最为长久,老生已经京中失势,可总还留着点人脉以防万一,所谓未雨绸缪,就是如此,你说呢齐大人。“
“是了,还请赵大人指教。“齐桓俯身一拜道。
一方白玉被扔在齐桓面前,叮当清脆“如今的禁军统领,许方盛,曾受恩与老生,这件事,在朝中很少人知晓。“
“许方胜?“陈皮大惊,霍瑞被押大牢后新上任的许方胜年纪不大,却为人刚直,是二月红力推之人,却没想到他居然与赵学礼还有着这层关系,官场的复杂暗藏的深计不免让人瞠目欷歔。
“那个小皇帝,估计也不知道老生还留有后手,就凭他?想铲尽老生的手足?还嫩着呢?“说着一丝悲戚从他浑浊的瞳仁中流淌过,安静的就如潺潺小溪安静流过山间,然而未过多久,他依旧一幅老谋深算的样子,负手踱步在齐桓和陈皮面前,烛光下他半明半暗憔悴清瘦的脸庞轮廓分明,凸起的颧骨凹陷的眼眶,眼下一片乌青,诡异、阴沉。
齐桓拾起地上的玉佩,圆润的很可是和宫里头的物件比起来,品相差了许多,齐桓仔细端详着玉佩,玉周身包裹着包浆应该是随身佩戴许久了,可见他与许方胜的交情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这块玉佩本是成双的。”赵学礼说着,突然一阵咳嗽声让他的老态愈发的明显“许方胜是个孤儿,老生见他可怜便托给婵儿奶娘照看,婵儿的奶娘生产没多久孩子就夭折了,因此对方盛也视如己出,方盛这孩子天生好强许与他身世有关,老生便找了人将他安置在御前,一来这职位只要一朝得皇帝赏识他日便飞上枝头为人上人,二来也能为老生所用,又不容易被发现。”
“素闻赵大人老谋深算,今儿个算是真见识了。”陈皮说着,眼神却暗暗觑着齐桓。
“我们怎与他联系?”现在宫里到处是二月红的眼线,想要接近一个御前的将军又不被人发现谈何容易。
“齐大人只消将玉佩随身带着,您和皇上走的那么亲近,害怕他发现不了?”这话里藏话的听得齐桓浑身不舒服。
“赵大人方才说玉佩成双。”陈皮抢了一句问道,余光扫过一旁的齐桓,见他依旧从容镇定,心里头稍稍安稳了些。
“还有一块便在方胜身上,齐大人。”赵学礼依旧对着齐桓,仿若这阁里头只有他们两人存在“还得请您长眼了,若方胜还佩戴着佩,便可以用之,如若没有,那老生也只能死心,含恨找老生那可怜的女儿。”他是个见风使舵的人,保不齐他提携的人也是这般,朝堂一个风云变幻奇快的地方,一代皇帝一朝臣,谁都不能保证别人的忠心。
“多谢赵大人。”齐桓和陈皮欲离去时,赵学礼望着他们的背影,流露出在他脸上少见的悲情“齐桓,若你还记得婵儿对你的情,她的仇你不能不报。”齐桓怔了怔,望着月光皓洁如丝丝银素洒下,那清冷的月影落入他的眸子里,带起一腔子的悲凉痛惜“赵大人,怀婵的情,我一辈子都记得,这辈子我欠她的,如有下辈子定还她。”
“齐大人记得就好,不用下辈子。此生便是最好了。”赵学礼哑然至极的嗓音里是凛冽的杀意。
齐桓并不在于他言语,只与陈皮一起离去,这一夜齐桓到底是睡不安稳,青乌子、张启山、二月红、时怀婵、霍锦惜、袁冰妍、太后这些人络绎出现在梦境,梦一夜像过了一生,醒来时分依旧繁星烁烁,浑身汗涔涔粘腻的难受,随便披了件外衣,站立月光之下,手中是梅花荷包,里面除了时怀婵留给他的遗言便是那碎成几瓣的玉髓,齐桓的叹息很轻,隔着不大的院落他还能见着灯火通明的启祥阁,那是父母亲的内寝,窗纱上映着父母重叠在一起的身影,母亲淅沥的抽泣声幽然传出伴着父亲的叹息声,齐桓看着心疼,转身进屋在身后将门关的紧紧的,整个人仰着头靠着门板,背脊感受着门板上密密的雕花,搁的自己生疼,人生难得真圆满,月都有阴晴圆缺又何况是人。
齐桓不在的养心殿比平时又疏朗了好多,入夜时分,养心殿依旧灯火辉煌,极尽奢华的宫殿,静的没有一点声音,守防的侍卫有几个站着便打起了瞌睡,一阵靴屡声声,侍卫惊醒,强打起精神,面前经过的是禁军的将军许方胜,这个时候依旧朝服着身,怕是连夜被皇上召见了,这一路见着许方胜,侍卫纷纷单膝下跪行礼,整齐有序,让这位新任将军心中一阵洋洋自得,
这心里头的得意就像被周遭烨烨烛火映照下的影子清晰的投射在他的脸庞上,祁红余光仔细觑着,心里头一阵鄙夷,所谓喜怒不行于色,心事勿让人知,看来这个大将军还不及霍瑞的一星半点。
二月红揉着额头像已经等待他们良久,听得殿下许方胜请安,才徐徐抬起头,眼神悠然扫过正紧着步子往自己身边走来的祁红,心里便有了数。
“你可知朕连夜召见你所谓何事。”二月红拨弄着拇指上的玉扳指,那光润的表面像是能将他此刻冷漠的表情全数映照出来一般。
“恕奴才愚钝。”许方胜恭谨回道,跪在殿下,双手抱拳。
“你倒是坦诚。”二月红嘴角微微一扬,与祁红相视一眼,祁红俯了俯身子道“许将军可知禁军职责所谓何。”
“护皇上万全。”许方胜朗声回道,见祁红满意一下,心下的自信愈发的膨胀,二月红一阵蔑笑,随即正色道“朕听闻你入御前,原是赵学礼的提携。”
赵学礼已被贬为奴,况且他和赵学礼之间的瓜葛素来少为人知,心下咯噔一击,方才的洋洋自得全然消失的无影无踪,立马叩首道“奴才只知皇上,不知什么赵学礼。”
二月红眼里的轻蔑愈发的浓烈,却依旧合着温和的口吻道“识时务为俊杰,不枉费朕提拔你为将军,很好,很好。”二月红的话这次没能给殿下的许方胜带来一丝喜悦,依旧战战兢兢垂首以待。
“但朕现下就要利用你与赵学礼这层干系,你可愿意?”龙椅上的二月红,在烛火的映照下特别的威严,许方胜恭敬回道“愿意,奴才定为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恩”二月红恹恹表示赞许,“朕要你将军机大臣与朕说的所有话一字不差的告诉给齐桓听。”
许方胜先是一怔,却又不敢贸然询问,只诺诺轻声似自语道“可皇上怎么知道齐大人会找奴才。”
“以你和赵学礼的关系,以赵学礼对朕的恨。”二月红身子前倾,口吻像极了在说悄悄话,逼视着许方胜,眼神中是烛火摇曳的光阴交错,就像深夜海上旋起的涡旋将人卷着直直拖拽入深海的黑暗中,此时的许方胜额头上已经密密渗出了汗珠,一颗滚落并着另一颗沿着脸颊滑落至下颚,当朝皇帝如此邪魅可怖是他第一次亲眼所见,那种高高在上直压而下的魄力除了让他机械的点着头诺诺回着是之外,脑子里便一片空白,如一只傀儡任凭二月红牵着走,毫无反抗或者根本没想到反抗。
“任何人对赵学礼来说只分两种,一种就是可利用的,一种就是不可利用的,你便是他最后可以利用的棋子,你放心齐桓一定会找你,而你只需要按照朕告诉的你的做便是了,其余,朕不喜欢别人多过问,知道太多在宫里头不是一件好事情。”二月红依回龙椅,慵懒却阴沉的口气徐徐道。
“奴奴才遵旨,奴才遵旨。”许方胜一味的磕头,与他将军的身份全然不符。
“好了,你下去吧。”二月红挥了挥手,许方胜仿若大赦一般,着急忙慌的退了下去。
“皇上,这。”对许方胜的样子祁红实在看不下去,这个大将军怎么能担当起禁军统领一职,且不说他贪生怕死的样儿,就他对赵学礼的忘恩负义便不是一个可用的人。
“你吩咐汝亮暗地里盯着。”二月红补了一句才让祁红安心,“是”回答的干脆利落,汝亮是禁军中文韬武略的佼佼者,同时又有着一颗赤胆忠心,只是形势所迫才推举了许方胜坐上了大将军之位,不过二月红心中自有筹谋,许方胜只不过是他暂时利用的一颗棋子罢了,但凡他失去了利用的价值,随时弃之便可,祁红紧随二月红,“皇上,让齐大人知道太多好吗?”
“他知道的越多,张启山便知道的越多。”祁红看不见二月红表情,只看得月光泄下洒满长廊,青石板冷冷的泛着白光。自从二月红决定将自己的命运交托在齐桓手上,祁红便无时不刻不担忧着,虽然他跟着二月红的时日不长,也深知二月红的杀伐决断,心狠手辣,但他对二月红从未产生过一丝一毫的二心,不知怎么随着他,祁红心里满是安稳。
“祁红。”二月红这般柔声唤他是第一次,祁红诺诺回着“诶,皇上。”
“如果有一天,朕不在了,你便跟着齐桓,他一定会保你无事。”二月红突然的话语,让祁红郑重的跪了下去,眼眶一红“皇上,这丧气话说不得。”
二月红冷冷一笑已久背对着祁红,停下脚步“张启山的本事朕是知道,所谓博弈,有赢便一定有输。“
“皇上,齐大人一定不会出卖皇上的,一定不会,一定不会。“坚定的口吻后面是深深的惶恐,不可能吗?以齐桓和张启山的交情,只怕最后命丧黄泉的是二月红。”如果,万一,奴才说万一,那奴才必定也追随着皇上您去了,留着生生受这苦干吗?“
“祁红。“二月红慨然,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祁红却清楚的知道,他的皇帝哭了,在不让人看见的月影下,哭的伤心”你在他身边照顾着,朕总放心,哪怕朕不在,总有人能照顾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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