煊哥是八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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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一世一场梦 合欢

合欢
临冬城这是一座久经战争的城市,皇城来的和亲圣旨,让这里百姓有了安居乐业的期盼,北境的春季气温总是暖的晚一点,这个晨晚还依旧寒凉的日子里,百姓们已经笑逐颜开的开始重建起家园,恢复着它往日的繁华向荣,只是坐落在城池最中心的藩王府,仿若永永远远被困在了冰天雪地,以至于生活在王府中的人们感受不到一点春天的温暖,留在临冬城的守军还是张日山从京城率领而来的,将领是颇有年纪的蔺倜,自从跟着张日山经历了几次以少胜多的战役后,这位将领对张启山两兄弟存着誓死追随的忠心,对他们行军打仗的能力也大为佩服,只是自张启山从京城归来后他就未见过他一丝的笑容,白天蔺倜和张启山忙于操练军队,守军和蒙军史上第一次联合军练,两军除了在体格,作战方式上有着巨大的差异外,蒙族和守城的士兵因为之前交手的原因,在军旅中也时常闹起冲突,另两军将领颇为头疼,除了率兵打仗,在操练将士的能力上张启山也是一等一的高超,他巧妙的利用了两军之间的存在的矛盾嫌隙,将其化作他们平日在竞技场上相互较量的动力,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蒙军与守军整合成了一支精兵强将的队伍,那种谁与争锋的气势只叫见者无不甘拜下风俯首称臣,同时蒙军和守军之间也结成了不打不相识肝胆相照的兄弟关系,正因为这样,张启山在两军中的威望甚高,守军的将士几乎已经忘记京城里还有个皇帝一说。
只是这样威霸一方的张启山,每每回到王府,只知道抱着酒坛度日,活脱脱一个酒鬼,齐莽、刘庭宇这些京城御医亦是对他劝说无用,安烟阁只消推门进入满是酣然的酒味扑鼻,醉了便碎碎念着齐桓的名字,念着念着眼角竟也有泪落下一滴滴落入赭石色的酒坛,又再被灌入肚中,王府上下所有人无不担心着他们的藩王,但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这系铃人不在,旁人就算用尽浑身解数也无法一解他心中的郁结,而最近频繁从皇城传来的关于二月红在京郊外派兵布阵的消息,虽为张启山和蔺倜所用,但也是从那天起,这酒,张启山喝的比以往更加的厉害,正所谓关心则乱,实在无奈之下,齐莽只得寻来蒙族将领前去通知在仑格尔正忙着准备出阁的平都公主前来王府一劝,只是齐莽不知他今日之举,终是酿成了往日之大祸。
学着京城里头的甲胄世家出生的女子且又是未来的藩王妃,平都入府时已是月上枝头,一身名贵的苏绣锦缎衣裙,随着她柳腰轻姿舞动着,是让人无法忽视的婀娜妖娆,银丝缀满米珠密密绣制着朵朵合欢盛放在裙摆与袖口上,盈盈一动便如流泻下的月光也留恋她绰约的身姿俏丽面容萦绕在周身,浸润在星月光芒中,甜软容色如合欢丝丝粉色缨瓣柔美无限,王府一干下人见她便低低俯着身子恭谨称之为王妃,平都对此称呼欣然的很,嘴角挂着大方且得体的笑容,举手投足间已然一副王妃的从容端庄。
张启山练兵归来,面容冷若冰霜,直到他推开安烟阁的大门时,府里竟没有一人告诉过他平都已经在殿内候着,一曲高山流水,琴声阵阵弹奏出流水潺潺涓涓之态,身处高山间的闲散安逸,美人抚琴,万千风情,恍若游天上,睹仙姬,非复人间思想所及,芊芊玉指拨弄琴弦,其声绕梁,其调遏云,乃为美也。
然而这幅胜却人间美景的画面并没有让张启山有一丝的心动,只默然道一声“你怎么在这?”琴声停下,平都摇曳身姿缓步至殿中圆桌旁,一桌子的佳肴美酒,平都眼波流转间含情脉脉,示意张启山入座,张启山虽惊疑却也耐着性子与她围坐在桌边,执着满溢香醪的酒杯一饮而尽,就这样一杯又一杯,一壶酒很快就见了底,再端起酒壶已经空空如也,张启山明显的不满,刚要开口唤下人拿酒,便见平都悠然起身,古筝旁放着一直古铜雕花镂空鹤形香炉,”酒多伤身,藩王为何非要饮这么多?“平都声调平平却异常的温柔,取一枚玫红色香塔,至于香炉中将其点燃,阵阵青烟丝丝缕缕在殿中缭绕升起,香味不甚浓郁却很清甜。
“谁让你来的。“兴许是香醪下肚的原因,张启山说话一点也不客气,平都倒是全然不在意,含笑梨涡中”我是藩王妃,王府便是我家,我来去还需人同意了不成?“
“哼。“平都是个善用心机的女子,张启山在仑格尔早就领教过,他平生最厌恶就是这样看似人畜无害却满腹心思的女子,说话的口气亦然不会好到哪里去”还没过门就这么急急给自己戴这么高的帽子,也不知你戴不戴的得。“
纵然今日一叙是平都精心筹划过,一切也都按照她的计划进行着,只是这样被张启山怼着,面子上总也绷不住,敛以正色,双手轻拍,便有一列下人急急入殿,端来一坛坛青花瓷酒坛,放在桌上,平都脸一扬,所有人诺诺退下,而王府下人对平都的惟命让让张启山从心里顿然烦躁,京城圣旨一下即便他再不承认,平都是未来的藩王妃也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纵然张启山心里很清楚,这个女子只是被他利用而已,但即便是这样,与她相处也实在让他煎熬难忍,平都为张启山再添上酒时,酒中隐隐有丝丝细长粉色花瓣漂浮,张启山看着有一时间的迟钝。
“怎么藩王不敢喝了吗?那我先干为敬。”说完平都端起酒杯,头一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翻着空荡的杯底朝着张启山,一股浓浓的挑衅之意“合欢入酒,取其年年如意,岁岁合欢之意。”
不知为何看着平都上扬的嘴角,带着丝丝残酒,诱惑至极,张启山吞咽着口水,心在胸膛里突突的一下一下有力的跳动着,眼觞耳热,俊朗的面容上已经染上一层异常的绯红色,浑身像有文火慢慢煨着,闷热难受,下意识以只手解开斜襟两颗盘扣,又是两杯酒下肚,只是酒水清凉却也解不去身上越来越烈的燥热,眼神迷离间,见平都扶其膝上,殿内光辉熠熠灼灼,映得一殿暧昧光景。
“启山。”柔声唤他名字,眼神里亦有光辉闪烁,明艳不可方物,她的声音落在张启山的耳里竟然和齐桓的声音交叠重合,一时分不清楚。
她高高绾起的发髻,鬓发边的流苏沥沥发出熹微响声,一阵暖风擦着窗框而入,张启山微微一闭双眼,醉意愈发的浓,睁眼间,面前清楚映着齐桓的模样清清楚楚,触手可得。
张启山扶上他的脸庞,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苦苦的像含着一枚黄连入口,苦透了心肺,密密化入唇齿间吐也吐不出来,他柔声唤道“桓。”这一声叫人听着断肠,只是面前人微微一怔,脸色是沉下又浮上一丝酸笑,久久挂在脸颊,不散。
“你醉了。”面前人儿道,他的关心张启山熟以为常了,只是现在听起来仿若隔了一世那么久,那么久,以前他胸口还有他的绯色玉髓坠着不管到哪张启山总会以掌心合胸口的玉髓,碎碎道,桓,咱们这是到哪了,就像他们从未有分开过一样,合肌贴心,然而玉髓碎了,被他亲手砸的稀碎,就像他的心,碎的拾都拾不起来,那日离开,他们谁也没见谁,他总觉得他像被抛弃的孤魂幽曳在荒野总想回去,却总也找不到回去的路,每夜以酒浇愁,却不知,以酒浇愁愁更愁,清醒的日子那么难熬,那么难过,心头总是空落落的,不管穿多少衣衫盖多少锦被,心头还是凉,凉的满头是汗了,然后就是夜夜梦里惊醒,是他带着遍体鳞伤远远与自己相离,“桓,我不想回京了,就如你所意,我们就在这,哪里也不去,你和我一辈子,可好?”带着笑却有两行泪落下,顺着脸颊沿着上扬的嘴角落入口中苦咸苦咸的。
“你的一辈子终是给了他是吗?”周遭香气再过宜人也难免落得哀戚的氛围中,张启山缓缓俯下身子捧着他的脸,细细的吻从额头密密落下,眉间、鼻梁、脸颊、双唇,落在每一处他所熟悉的面容上,步摇床上的幔帐缓缓落下,月影纱中两个身影重叠一片旖旎,两人周身布满了汗水,他俯在她光洁的肌肤上,似睡非睡的念着“桓,齐桓,我爱你。”
第二日,当第一缕阳光透过重重云层如轻爆洒下一片金色华彩,从梦里醒来,只觉的身子似累极了,转身的瞬间,整个人瞬间固化似泥胎木偶,平都正睡在他身侧,呼吸平稳,羽睫微颤,一头青丝与他的青丝相互交缠在一起,张启山怔怔的,不管他如何努力回想,在他脑海里显现的都是昨晚烛光映衬下柔和温暖的齐桓的脸庞,可是此时,他脑仁想的直疼,恍恍惚惚后是心惊肉跳的恐惧,那种恐惧就像将他捆在一块巨大的冰块上坠入漆黑不见底的深海,窒息挣扎不得,只见波涛汹涌的海平面在头顶翻滚,无数射入海面的暗蓝色光束像万箭刺入,刺入他的身体,将他打成筛子,耳边是波涛翻涌的轰鸣声,一阵又一阵,渐渐遥远不可闻。
平都从梦中醒来,见张启山脸色惨白,眼神空洞满溢着震惊和恐惧,嘴角漾起不屑的笑意,冷冰冰的。
“哟夫君是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也不唤醒妾身。”平都平稳的口气如同她平稳的呼吸,略略披上一件外衣,下床唤来贴身丫鬟入殿替他梳妆,铜镜中映照着她如花似玉的容颜也映照着床榻上久久不能回神的张启山,他和她这么般配,无论容颜,身份,地位,只是落花有情流水无情,平都一早知道张启山从来未曾属意于她,只是如今她都视得淡然,人生何须赢在一时,往后时日长着,凭她的容颜,她不信张启山会对她一点不动心,执着这份笃定,她已经换上了一身藕紫色锦衣,大团大团锦簇牡丹绽放周身,领口袖口金线绣制的蝴蝶,精致栩栩如生,与昨日的万种风情相比,今日是端庄沉稳,发髻上簪着金丝绞成的荼蘼花纹坠着剔红晶莹的红珠流苏,红唇娇艳欲滴,撑的一脸净白如琼脂般的肌肤,柳眉青黛,是姣好容颜。
梳妆完毕后的平都,缓步至床榻前,俯下身子欲替张启山披上外衣“妾身替夫君更衣。”啪响亮一声,张启山拍去她伸出的芊芊玉指,愠怒的脸上是深深的杀意,眼神中呛着深不见底的冰海深水,转瞬即逝间复又覆上不可置否的神情,披上外衣起身,鄙夷的看着她依旧低低俯着的背影冷冷道“如此不自重的王妃,真是给本王和你们族人蒙羞。“
这一话如耳光重重扇在平都脸庞啪啪直响,平都双手紧紧攥成拳,声音却依旧平淡无异“藩王可别逞一时口舌之快,和亲的旨意可是昭告天下的,我是未来的藩王妃可是全天下人尽皆知的事情,何来自重不自重一说。”说着直起身子,笑容清丽,转身间裙摆略过张启山身侧,眉眼间眼波荡漾“本也是藩王您昨夜酒醉纵情的记过,只是不知藩王日夜思念的人知道了,会如何?”笑声阵阵回荡,刺着张启山的软肋,如果不是眼下形势所迫,这女子早就死在张启山眼下,他定了定神,阔步踏出安烟阁只在离去时阴狠的留了一句“我的王妃,你这么善于算计一定是将未来的结果都算了个尽,本王只希望最后你的结局,如了你所算。”
看着张启山离去,有一滴泪落下,她的心早就被伤的体无完肤,只是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还对他如此执着,离开仑格尔时,宫里的老嬷嬷曾与她言语“公主,如人握一杯滚水,终有一天你会被水烫的放开了手,只是那时也伤了自己,何必呢?”是啊,何必呢,千金难买我愿意,平都笑的凄楚。
“公主。”随身丫鬟尹儿便是平都以尹新月身份第一次入王府时就跟着她的,从她与张启山第一次相逢至今,她家主子对张启山用情有多深她看在眼里也心疼在心里,试问哪个女子愿意如此费尽心机只为讨好一个根本不在意自己的男子,她心里叹息却又无奈平都的执着。
“不急。“平都冷声道,她背影纤长,珠翠间摩挲出的声响不绝在耳边,阳光下她如院内花卉一般美艳动人”隔些日子,将我有孕之事传到皇城里头便可。“
“有孕?“尹儿大惊,声音跟着朗然,平都狠狠的剜了她一眼,尹儿立马收了声,只是惊异有余,还是忍不住问道”公主你何时有孕的?“
啧,对于尹儿愚钝不灵,平都是没有什么耐心的,自齐莽请她回王府时她便已经万千筹谋运筹于心,只差一个时机而已,而齐莽便给了她这个时机,就像上天乞怜她一般,这样来之不易的机会,她怎么可能轻易放了,即便她在张启山心里只是一枚被利用的棋子,那么她也要好好利用这个棋子的身份,如果成,她便可得他一人心白手不相离,如果败,那么她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了去。
“我有没有孕,何时有孕都不打紧,只要这个消息传进皇城,便成了。“平都胸有成竹道。
“可是这太容易败露了,皇城定会派人询问,公主要是有,也便罢了,要是没有,怕藩王…王府里头可是有两位太医呢,他们会帮着公主不成?”尹儿听着平都的一番话已经觉得纵使主子步步算计,但事情也未必就如她算计的进行着,所谓人算不如天算。
“你慌什么?”平都怒睇尹儿一眼,转身回到殿中,扶着鬓角青丝道“张启山身边能出一个陆建勋就能出另一个陆建勋。“
“公主的意思是。“尹儿俯在平都身侧,仔细听着。
平都用手抚平着膝盖上因为弯曲而折起的褶子,闲散神情望着满园盛开的花卉道“齐莽在京城的家人,应该已经在我们蒙族的控制中,料想他为了家人也一定不会戳穿我。”
“他的资历在刘太医之上,他若是确诊公主有孕,那刘太医定不会有二语,只是京城是否稳妥,齐太医可是难得的忠贞之士啊。”尹儿的种种不放心原也是源于她对主子的担心,思虑周全应对就会顺手。
“齐家三脉单传,齐太医的夫人在生完幼子后便身弱再无身育能力,齐太医可能为他的忠贞放弃独子,他的夫人可不会。”听完平都所说尹儿瞬间便放了心,陪笑着道“加之昨夜之事,藩王也不会起疑心。”平都笑的恬静,颔首“只是我们还得再等等,万事都不能急于一时。”
“公主,怕皇城那个叫齐桓的知道了,便…”尹儿觑着平都,笑容得意,平都的手指刮过她的鼻梁“万事看透不用说透,不过他齐桓也是厉害,虽然我没见过他,不知道他何等的狐媚,居然能同时蛊惑皇帝和藩王两人的心,这样的人在,我即便成了藩王妃也是安心不了的,听说皇城里头的皇后就是因为他的怂恿被皇帝废了双脚幽禁在宫中,如不除他,怕这也会是我来日的下场。”
“公主深谋远虑。“尹儿佩服的五体投地福了福身子恭谨附和道。
“有着耍嘴皮子的功夫,还不去将香炉里的香给倒了,别让人发现了。“
“是“尹儿动作麻留一刻不敢懈怠。
惆怅彩云飞,碧落知何许?不见合欢花,空倚相思树。总是别时情,那得分明语。判得最长宵,数尽厌厌雨。
就着桌上的残羹冷炙,平都饮尽杯中残留合欢酒,一语合欢,只是喝者醉意,听者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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