煊哥是八嫂

ALL八

一生一世一场梦 全剧终

续来世
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
历史千百年的变迁,不管是二月红、张启山、齐桓还是后来成为一代明君的张日山都成为了广漠戈壁中的一颗砂砾,没有史册记载,也没关于他们只字片语的留存,只有长沙老茶营,还流传着关于济世堂和那个妙手回春的齐大夫的故事。
“咱们今儿个来说一说,几百年前在这,有个叫济世堂的药铺,上回咱们说道…..”说书先生,手一扬,两指夹着醒木,往案前那么啪的一拍,茶营里头老老少少全端着杌子围他跟前坐去了,一段精彩的历史即将由他的嘴生动呈现在各听客面前。
曾经的济世堂,现如今已经成了一个算命铺子,铺子门楣上悬着一买一算的匾额,这小小盘口的主人便是长沙城有着奇门八算称号的齐铁嘴。
天阴沉沉的,是欲雨前的混沌,湿气大对于穿梭在山间的人们来说,是一间极其烦躁的事情,参差的草木饱涵露水,贴着衣衫,这样的山路行至不到千米,浑身衣衫便全数湿透贴着肌肤,仿若一举一动都被人牵扯着,而山间为数最多的当属隐匿在草木间的虫蚁,它们有着天生的感应系统,空气湿度越大就越逼着它们出动,寻找干燥能够避雨的地方,大群大群密密的在你耳边嗡嗡直响,光靠挥手驱赶根本不顶事儿。
在这么一个环境下,还伴着严重的睡眠不足,齐铁嘴一路上念念叨叨,念念叨叨没个停歇的时候,他一手紧紧拽着面前那个看似领队的人,一手在脸颊两旁不停挥动“走开,走开,再不走开,我就打死你们。”肩上的褡裢一路不是勾在这课树苗上,就是挂在那棵树杈上,他身后是一身格子纹水灰色短打男子,高筒皮靴,帽檐下是一张精致俊秀的脸庞,因为行进速度被面前这个算命的给拖延了好多,一脸的嫌弃,一边替他解开又一次被挂在树杈上的褡裢,一边抱怨道:“我说八爷,您这带这么多东西,咱么是来下墓的又不是来旅游的。”
齐铁嘴回头就给他飞去了个白眼“就是因为下墓,我才带这么东西,嘿我说张副官,你管的还挺多,你和佛爷,那是浑身的本事,我有什么啊?这手不能拿肩不能扛的,这些都是我从太上老君那请来的护身的,不然我能活着回去吗?我这媳妇还没娶着呢。”好家伙,这被齐铁嘴叫做张副官的男子只是抱怨一句就引来齐铁嘴一阵数落和埋怨,齐铁嘴的手一直死死拽着的那个看似领队的男子也正回头看向他们,手抵在嘴唇上做了个让他们的默声的动作,领队的男子,年纪看上去比齐铁嘴略大了那么几岁,相貌英俊,器宇不凡,他正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的地形,一手将齐铁嘴很好的护在身后,他就是长沙城威望最高的布防官张启山,人称张大佛爷,齐铁嘴和张副官倒是乖觉,互相甩了两个眼锋,便默默的跟着张启山,不再出声了。
山路绵延不断如巨龙盘延在群山之中,清晨出发,约莫到了晌午,即便三人一路都默不出声,可他们之中最贪嘴的就是这奇门八算的齐铁嘴了,肚子咕咕的叫声早就成回音,回荡在山谷之中,“佛爷,佛爷,咱们都走这么久了,你说的日本人呢?墓呢?”齐铁嘴又累又饿,干脆一屁股坐在杂草堆里,神情就像他身边已经蔫了,耷拉着脑袋的野花,筋疲力尽。
今天他们这一行是要去长沙城外寻找一个古代墓穴,听说墓主人是曾经哪个朝代的皇族宗亲,随葬品都是价值连城的金银珠宝,因此那一带同时也引来许多日本人,对张启山来说,日本人在长沙周边地界活动频繁是件非常棘手的事情,1933年这个年代,抗战刚开始了2年,全国都处在抗日最艰难的时期,中国的军火军力完全不能与日本相抗衡,而国共两党之间的矛盾也成为国家内部抗日的阻力,作为忠君爱国的长沙布防官张启山,他的首要职责就是时时关注着日军的动向,为战争做好充足的准备,其次,这中国地界上的任何东西,就算是一花一草,也断不能落入日本人之手,基于这两点,他都必须亲自下墓一探究竟。下墓这种事,对于张启山、齐铁嘴和张日山来说,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主要还是因为他们分属长沙九门中的上三门和下三门。
所谓长沙九门,也可称之为九门提督,是外八行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盗墓家族。长沙九门势力庞大,涵盖文物走私的所有环节,几乎所有的冥器,流出长沙必然经过其中某一家。为何称呼他们为九门提督有多种说法,其中最被认可的是,因为古代大城都有九个城门,来往的客商进出城必须选择其中的一个,而老九门取的就是这个意思,在长沙城里做买卖,你只能在这九大势力中选择一个,没有其它路可以走。
九门有分上三门、平三门和下三门,上三门为官、平三门为贼、下三门为商,张启山和齐铁嘴就属于这其中的官和商。
正如齐铁嘴所说的,这一路上别说日本人了,连个鬼影都没看见,也许这对齐铁嘴来说是再庆幸不过的事情,他在九门里算是最惜命的一个,用他平时经常念叨的话来说就是:“我还没娶媳妇呢,我可不能出事,要不然咱老齐家的香火可要断了,那可是大不孝啊。”张启山平时最讨厌听他叨叨这话,但你要刨根问底问他具体为什么讨厌,其实张启山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反正他就是不喜欢听。张启山一丝警惕都不敢放松,小声道“副官,保护好八爷。”
“是”张副官目光如炬,仔细观察着周围的动静,只有齐铁嘴现下状态是最放轻松的一个,不紧不慢的从自己的褡裢里取出个罗盘,左右比划着,观天象山势、掐指算筹起来,话说齐铁嘴平时一副唯唯诺诺胆小怕事的模样,可只要涉及到他的老本行,立马就像换了张面孔似得,一份脱然于世,仙风道骨的感觉,活脱脱一个半仙架势,不一会他从地上翻身而起,拍了拍张启山的肩头,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道“佛爷,您看这周围山势成半环抱状,是个避风的好地方,咱们这现在是白天,若是到了晚上,这半环抱的山势,加之皓月当空,已然形成一个众星拱月之势,风水是极好的,此地必有大墓。”
“哎哟喂,您真是厉害了,我的八爷啊,我和佛爷也知道这里有大墓啊,不然我们来干嘛?”张副官一边朝齐铁嘴竖着大拇指,一边不以为然的挤兑着齐铁嘴,却不见他往常一样伶俐回嘴了,一时好奇,睁大了眼仔细觑着齐铁嘴的表情,他方才一路上的担惊和烦躁完全如青烟散于山间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现在的他沉稳笃定,一副算命界大家的样子,齐铁嘴露出他少有的表情,让一旁的张副官也为之诧异,然而张副官没有注意到的是他眼神中有忧伤正一点一滴的慢慢凝聚起来,齐铁嘴也不知怎么了,看着面前群山环绕蔚然成风,心中有悲不知从哪而来,如风由心底旋出。他细微的表情变化被张启山捕捉进眼里,手轻轻搭在齐铁嘴的肩上,少有的柔声细语道“齐桓。”
齐桓是齐铁嘴的本名,只是平时他舌灿莲花能说会道又极通晓人心,看事情透彻,故,得铁嘴一号。张启山平时大多叫他八爷,老八或者算命的,齐桓只在他们初识那会互相介绍自己的时候齐铁嘴与他说过,却不料在这个时候被他这么轻柔的唤来,齐铁嘴有些发愣,看着一旁憋笑的副官,脸噌的一下就红了起来,耳根至脖颈热热的像有纹火煨着似得。“诶,佛,佛爷,您,您突然这么叫我,怪不好意思的,还是叫我老八得了。”为了掩盖羞赧,齐铁嘴笑的尴里不尴尬的,这下更惹得一旁的张副官憋笑憋的整张脸红如猪肝。
“你没事吧?累了,咱们就歇歇。”张启山倒也不管齐铁嘴说什么,自顾自继续说着,说起来也奇怪,他和齐铁嘴可以说几乎天天见面,连九门五爷有时候都忍不住会打趣他们一句“这出双入对的架势,敢情快成小两口了。”可今天他看着齐铁嘴却有一种久别重逢而生的悲喜交加感,因此与他说话的口气也柔了许多。可他这么一柔,便搞得齐铁嘴二丈和尚摸不到脑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笑容都开始窘迫起来,他惊异的看看张启山,又转身朝身后的张副官好一阵挤眉弄眼,意思是询问今天为什么他家佛爷这么怪异,却只见张副官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朝着他耸了耸肩膀,摊了摊手,齐铁嘴是又惊又气,暗自又掐了几卦,心里默默揣测着,卦象平稳没什么怪异之处啊,佛爷今儿个是怎么了?难道早上吃坏东西了?
就在他胡思乱想间,只见张启山掐他的肩膀就把他往草丛里按下去,他们面前正有两个日本兵打扮的人,连滚带爬慌慌张张逃似的向他们跑来,不知何事的齐铁嘴先是“我的妈呀”这么喊了一声,又警觉周围情况似有变化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嘴,整个人紧紧贴在张启山的背后,从他肩头上方透出两圆滚滚的大眼睛,在看到日本兵的瞬间,又立马缩了下去,瞬间脸色煞白,转身看着张副官低语道“副官,日,日,日本兵。”由于事出突然,张副官对前方发生的事情也不是很清楚,听到齐铁嘴这么一说,低低俯着身子靠近张启山“佛爷,怎么办?要不咱们现在就一枪毙了他们?”手中的配枪已经上好了膛,只等瞄准和扣动扳机。。
张启山摇了摇头,眼神一刻也没离开过那两个日本兵,他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两人手上都握着步枪,张启山示意张副官和齐铁嘴卧倒,以草木做隐蔽。
此时日本兵已经近在咫尺,神情慌乱的他们当然没有发现,就在他们前方的草丛里有中国军官埋伏着,说时迟那时快,当其中一个日本兵的右脚已经踩在张启山面前那一小丛杂草的瞬间,张启山和张副官两人瞬间互换了一下眼神,腾的,翻身窜了出去,将那两个本就惊慌失措的日本兵吓的,抬抢就一顿乱射,瞬时枪声响彻山谷,此时的齐铁嘴抱着头,人缩成了团,躺在草丛里连三舅老爷都快被他喊了出来。只是这俩日本兵根本不是张启山和张副官的对手,三下五除二就被绑了,步枪也被缴械了,处理完日本兵,张启山回头找寻躲在草丛里的齐铁嘴,见他依旧抱着头嘴里不知念念叨叨些什么玩意,突然觉得好笑,嘴角这么一牵,一个好看的弧度带起梨涡深旋在他脸颊边,他蹲下身子用手轻轻拍了拍齐铁嘴的手肘“老八,没事了。”直到听见张启山的声音,齐铁嘴才像重获新生似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从地上踉跄爬起来,看着张启山就扑了过去“哎哟,佛爷,佛爷,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张副官看着齐铁嘴像他肩上的褡裢一样挂在张启山身上,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他本以为张启山会嫌弃的推开他,却在下一秒诧异的看着张启山回抱着齐铁嘴,轻轻拍着他单薄的身子“好了,这不没事了吗,有我在你怕什么。”就在这个刹那,张副官深深的觉着自己的存在居然是那么的多余,于是沮丧的把注意力全转回被他们五花大绑的日本兵身上。
他们的口都被堵着,反正他们说什么张副官也听不懂,他蹲下身子,在他们身上一阵搜索,在一个日本兵的怀里发现了一块雕刻着红字的瑾瑜,整块玉身通透,温润有光泽,以他多年跟随张启山阅览无数珍奇宝藏来看,这玉的品相堪称一绝,雕工精细绝对出自大家之手, 上面雕刻的红字为行书,看着比划走势,应该出自东晋王羲之之手,但没听过王羲之有雕玉之说啊。正在他苦于思索的时候,张启山已经搀扶着腿脚发软的齐铁嘴走到他身边,齐铁嘴从张副官手里接过瑾瑜,仔细查看,在手心掂量两下,然而就在瑾瑜最后落入他手心时,那触肌的清凉,如千年寒洞中滴落的冰凉水滴落入心湖泛起层层涟漪。
“奴才齐桓,参见皇子。”是一个稚子的声音从心湖底渺远传来,熟悉却又陌生。
“启山,以后你就跟着我了。哈哈哈哈”声音转变成少年爽朗的笑声,那如同海啸激起千层海浪,将齐铁嘴卷入海底,他像是受了什么巨大的惊吓,猛然甩开手中瑾瑜,因为震惊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张启山忙关切上前“怎么了?你没事吧?”
方才两个声音还在齐铁嘴脑海里回荡,他拼命甩着头,却始终摆脱不了声音的交替出现,齐铁嘴面色极其难看,冷汗冒了一脑门,张启山细细替他擦拭,却被齐铁嘴紧紧的抓住手腕不能动弹,双眼瞪的老大“佛爷,咱们回去吧,这,这里蹊跷的很。”齐铁嘴的话也引来张副官的好奇,他看了看张启山,复又问道“八爷,怎么蹊跷了,您到底怎么了?中邪了?您请的护身符不管用?”这时候的齐铁嘴哪还有心思和他拌嘴,爬到两个日本兵身旁,抓起其中一人的衣领,指了指地上的瑾瑜,又指了指前方草木尽头的漆黑,他一语不言,只看见那个日本兵已经面无人色,吓的疯狂摇头,双眼几乎要爆出眼眶,两条腿才草丛里一阵乱蹬。
张启山拾起瑾瑜,细细观摩,“看来这东西是墓里头倒腾出来的,看他们的样子像是遭遇了什么恐怖经历。”张启山这么说着,他和张副官的神色变得沉重起来。“难怪一路上没看见日本人,说不定他们两个是现在唯一幸存的。”说着张副官抬脚就踹在两日本兵的腿上,枪口直抵着他们的脑袋,将他们一个个从地上拽起来,往前猛的一推,日本兵见他们要自己的带路的架势,吓的一个个连磕带求的跪在地上,拼命摇着头,眼见着眼泪都要夺框而出了。
“算了,看样子他们已经吓的丢了魂,与其费着功夫让他们带路,还不如我们自己找。”张启山回头担心又带着一份愧疚看着齐铁嘴“老八,我们现在只能靠你了。”此时齐铁嘴内心是极具抗拒的,可是看着张启山,他的嘴却紧闭着,说不出一句拒绝他的话,其实从他们第一见面,这个来自东北的外省人,就让他觉得他们之间一定有着某种巨大的渊缘,一见如故的默契,生死相托的信任,他助他坐上九门老大之位,他为救他性命身负重伤,他们之间的情意,在九门中独一无二,是任何人都望尘莫及的深厚,齐铁嘴默默的点了点头,可脸上依旧挂着方才惊吓后的余波。
张启山心中安慰,他在齐铁嘴面前郑重道“放心,有我在保你平安。”其实有时候齐铁嘴自己都觉得很可笑,不管情况有多紧急多危险,他只要听到张启山这句话就会莫名的安心,甚至有时候连他都自身难保,可只要他看着他的眼睛说放心,齐铁嘴就是会笃稳的放心,因为他知道他张启山,张大佛爷对他齐铁嘴从不食言。
一只罗盘走天下,从风水凶吉走势,便能探得墓穴位置,这对于齐铁嘴这个长沙第一神算来说简直易如反掌,山脚下有积水潭,潭水清澈却深不见底,瀑布如垂天而下的银河,四溅的水花形成薄雾弥散,在阳光的照射下呈现七彩霓虹,瞬间仿若置身仙境一般。
潭边有散落的枪支,从抢体上的日文印刻来看,日本人已经早于他们来过这里,倾泄而下的瀑布如潭中蛟龙冲天而上,伴着响彻山谷的轰鸣声,齐铁嘴凑着张启山的耳边吼道“佛爷,如果不错的话,墓穴入口应该就在这瀑布后面。”
张启山凝视瀑布须臾,似有洞穴在其后一直延伸而去,张启山二话不说转身将齐铁嘴往肩上一扛,还没等齐铁嘴反应过来,只听到他在耳边一声“算命的,憋足气了。”语闭,砰砰两声,瞬间冰冷的水从身体的四面八方涌来,泛起无数气泡冲着他的脸就去,眼镜从鼻梁上被冲散,齐铁嘴闭着眼手在水里一阵乱摸,除了冰冷的水体他什么也摸不到,心里暗暗想着糟了,一会成瞎子了,咕噜咕噜的水声在耳边响着,他能感受到张启山牢牢环在他腰上的健壮的手臂,这一瞬间他再次安心,即便待会要成为瞎子,张启山也绝对不会把他撂下。在齐铁嘴的印象里,自他被张启山拉着下水那瞬间,眼前就一直是一片漆黑,在水里每一秒似乎都特别漫长,齐铁嘴显然憋气已经憋到了极限,处于本能的求生反应,手脚一阵乱蹬乱拽似要抓住什么救命稻草般,不停的扑腾着,憋在嘴里的气,猛然冲出口,形成一个个巨大的气泡翻涌着朝水面冲去,冰凉的水瞬间充满他的口腔,吸入肺部,几乎将他吞噬了一般,就在这时他的后脑勺被人用手牢牢抵住,嘴唇上是柔软的触感带着温热的温度,空气开始一点一点慢慢送入他的口中,焦急和慌张就此隐匿的无踪可寻,正当他准备睁眼的时候,他整个人似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托出水面,久违的新鲜空气,瞬间如河水充满干涸的河床一般充满着他的肺部,张副官从齐铁嘴身后将他拖拽上了岸边,待再次摸到泥土的厚实,齐铁嘴才放心的睁开眼睛,眼前是黑暗和模糊,有人影蹲下替他戴上眼镜,世界终于再次清晰可辨“哎哟,佛爷,我的眼镜,在您那啊。”张启山也不搭理他,直接将他从泥地上拉起,洞穴是漆黑一片,,他们随身带着的电筒和火机因为方才入水的原因,现在已然成了废品,齐铁嘴只能靠着声音分辨张启山和张副官,因为洞里阴冷加之全身湿透,齐铁嘴冷的浑身直哆嗦,压着声音颤巍巍道“佛,佛爷您在哪啊?我害怕!”洞里除了齐铁嘴急促的呼吸声,安静到可怖,这下齐铁嘴心里泛急了,提高了声音喊道“佛爷,副官,你们在哪,别吓我啊,佛爷”齐铁嘴的声音已经带了一点哭腔在里头,几次呼喊都没得到回应,齐铁嘴已然被置身漆黑之中的恐惧感彻底吞噬了个干净,毫无形象的尖叫了起来“张启山,张启山,你在哪呢?我要吓死了。”齐铁嘴这一声尖叫像触发了什么机关,突然洞顶出现了无数只萤火虫,闪着尾部星点的蓝色荧光,将洞内照的如置身星辰之下,别有一番洞天,借着萤火虫微弱的光芒,齐铁嘴极其不豫的发现,张启山和张副官正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互相捂着嘴偷笑,原来方才是他们俩合起火来吓齐铁嘴,这可把齐铁嘴气的差点晕过去,指着他们就冲了过去“你,你们俩,太过分了。”
张启山一脸无辜状,看了一眼身边的副官“副官我们怎么了?”张副官跟着张启山也摆出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手这么一摊“不知道啊,刚才好像听见谁尖叫来着。”两人接着萤火之光径直朝洞穴深处走去,将气的直跺腿扬言再也不同他们下斗的齐铁嘴扔在身后,只是他们没走出几步,瞬间被眼前一幕怔愣在当下,齐铁嘴还气鼓鼓在后头骂骂叨叨“你俩真是好,你们老张家真是出俩幼稚鬼。”
当齐铁嘴走近张启山时却被他满满的挡在了身后,他们面前趴满了日本人的尸体,一个个死状难看,眼睛都呈极惊恐的状态,齐铁嘴知道一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他顺势将张启山的手臂紧紧揽在怀里,从张启山和张副官并肩而站的缝隙中探着脑袋窥见着,当他见到满地尸体时,大呼道“大凶啊,这里,佛爷咱们走吧。”张启山一脸正色甩开齐铁嘴的手,蹲下身子一个个查看起来,这些人身上大约都被砍了十几刀,皮肉外翻着,从平整的伤口切面来看,这凶器一定非常锋利,有些伤口直接从右肩切开至左腰侧,能造成这么大伤口的凶器像极是古代的侍卫佩戴的佩剑,“佛爷,这些日本人分两侧倒下,杀人者应该直接杀的他们的中路,而且看着架势,此人的功夫应该在你我之上。”张启山颔首表示赞同,齐铁嘴捂着口鼻,小心从尸体中央踩过去,鼻子不停嗅着空气里隐隐的一丝香味,他小心蹭到张启山身边问道“佛爷,您闻到什么香味没?”此时张启山和张副官的注意力全在这些日本兵的尸体上,并没有在意齐铁嘴问什么,齐铁嘴见她们也不回答,便自顾自的嗅着味道,避让着脚下横七竖八的尸体朝着洞穴尽头走去,等到张启山发觉那个围着他叨叨不停的算命的已经不知去向时,他只听得砰的一声,似有什么门被关上,心下端然慌乱起来“八爷”大喊一声却听不到他任何的回应,情急之下,张启山和张副官互视一眼,均朝着洞穴深处跑去,一路不停得叫唤着“老八。”
洞穴的尽头是一扇雕龙石门,左右各一面目狰狞的蟠龙,而从爪数可以看出,这个雕纹属于皇室宗亲,非亲王以上不得使用。看来这个墓穴却是如传说的那样属于皇亲贵族。至于是哪个朝代的墓葬,张启山已经无法过多加以思考,齐铁嘴已经消失在洞穴之中,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消逝,张启山心急如焚,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和张副官两人试图,用蛮力推开面前的石门,而他们身后萤火虫的光正在一点点消失,洞穴即将要恢复之前的漆黑,到那时候别说齐铁嘴了,连张启山和张副官怕是也要被困其中,慌则乱其阵脚,眼看龙纹在眼前一点点被昏暗吞噬,石门依旧纹丝不动,张启山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他回想着齐铁嘴消失的时候笨重缓慢的声音确实为石门所发出,若那个身板单薄的人都能打开,那一定存在什么机关,是被他们忽略的,张启山退后几步,在最后微弱的光线里仔细观察石门,两扇石门上除了四爪蟠龙外,便刻满了栩栩如生的梅花图纹,张启山依稀记得齐铁嘴曾问过他是否闻到过什么香味,难道就是这些梅花散发出来的,但是任他如何嗅闻都闻不出齐铁嘴说的香气,洞穴终于在他和张副官的毫无头绪中陷入一片黑暗,除了他们参差的呼吸声,周围静的如同他们也被埋入了这个千年古墓之中。
“启山,你知道吗?天上啊有二十八个星宿,你是十月初十生辰,就是奎宿。”张启山的脑海里响起了齐铁嘴的声音,但那个声音分明较现在比起来要稚嫩一些,星宿?奎宿?声音消失,张启山突然想到,他们刚进洞那会,齐铁嘴呼喊他张启山的时候,洞顶亮起了无数的萤光,那些萤火虫的排列像极了满天的星辰,张启山猛然在洞内大喊起来“齐桓,齐桓你出来,齐桓。”张启山拼命嘶喊,洞穴依旧漆黑一片,张副官在一旁有些不安道“佛爷,您这是怎么了?”张启山并没有放弃,他必须救出齐铁嘴,如果救不出他,他就算死这里,也不能把他一个人留下,他这般想来,那些消失的萤火虫又再次聚集,闪烁着蓝色的光芒。
“佛爷您看,萤火虫。”张副官惊喜万分,张启山的脸上也似被萤火照亮似的有一丝喜悦转瞬而过,“副官,你知道星宿吗?奎宿。”张启山问道,看着满洞闪烁的萤火,他知道他此刻当务之急就是找到那个所谓奎宿的星宿,可是他对这天象全然茫不所知,这奎宿又如何寻找。张副官被这么冷不丁的一问,搔头摸脑讪讪道“佛爷,这我哪里知道,这得问八爷啊。”
是啊,这个是得问齐铁嘴,但此刻他们正被这大墓的门隔在两个空间,如何问得,正在他情急之下,脑海中突然显现这样一幕,星光璀璨之下,他和齐铁嘴两人相互依靠着仰望星空,齐铁嘴的手指着天空一片星群道“那,那是奎宿。”张启山闭着眼睛,试图努力从脑海这片不真实的幻想中所搜出关于奎宿的一点蛛丝马迹,旋涡状,是旋涡状的星群,张启山猛然睁开双眼,似在茫茫星辰中找寻那熟悉的轮廓,然而,当他不禁意抬起头时,那旋涡状的星群正熠熠在他头顶闪耀着,其中最亮的那一颗正对着石门上一朵梅花纹,张启山上前用手轻轻按动,石门终于在他和张副官面前訇然打开,里面是另一番场面,恢弘阔大满目金碧辉煌,齐铁嘴正背对他们站在墓中至高的高台上,他的面前是一口镶嵌着珠宝的髹金棺木。
石门在他们进入墓室后,复又重重关合上。“八爷。”张副官抢在张启山前头喊了一声,却并未唤得齐铁嘴的任何反应,墓室里刻满了梅花,香味四溢,这样的场景张启山熟悉极了,曾几何时,他替他摘下那一枝枝的梅花,满怀欣喜的穿过一座座殿宇,只为博他一笑,曾几何时,他在边关军帐中,暮色之下替他抄录一首首关于梅花的诗词,装订成册,只为他日他能双手交于他,告诉他,他为他凯旋而归。
“老八”张启山唤着齐铁嘴,可他仍旧这么纹丝不动的站着,他面前的棺盖正一点点打开,瞬时浓郁了一屋子的梅花香气,可谓醉人心脾,已多年下墓的经验告诉一旁的张副官,着味道就是墓中专门用来蛊惑人心的,闻着会陷入一番近乎海市蜃楼的幻境之中,无法自拔,张副官立刻捂起口鼻,他刚想提醒张启山,却晚了那么一步,只见张启山正一步步踏上通向齐铁嘴的台阶,每一阶都演绎着他们曾经的过往,太医和皇子的故事,遥远却从未被时光所磨砺,清晰的步步叫人断肠,张启山的眼中是泪水一滴接着一滴的滚落,他竟然没有发现这些看似不多的台阶走的他那么辛苦那么艰难,待他走到齐铁嘴身后时,他已经将那一世的路重新走了一遍,从少年时的两情相悦到最后的死生不复相见,那样的愁断情肠是他张启山不能承受之伤,看着面前的人缓缓转身,他的眼里分明流着和自己一样的泪水。
噗通一声,张启山跪倒在齐铁嘴面前,垂首握拳,肩膀微颤之下是他哽咽的声音“齐桓,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那一声,他等了他一世,那一声,他耗尽了他一生,以为从此错失彼此,如今再见却抵不住澎湃而出的悲痛之情,他是害怕的,害怕着再次听见那决绝的回复,“齐桓,我错了。”他在他面前七尺男儿泣如孩提,就如那天他突然孤零零置身于那些辉煌的殿宇之中,无依无靠,无处话凄凉。
“启山。”面前的人儿慢慢俯下身子,将他揽入自己怀里,抚摸着他弯曲的背脊,感受他在自己怀里的颤抖,感受他一点点牢牢抓紧自己的手。
“不要离开我”张启山用尽全身力气紧紧环抱住面前的人,卑微如尘芥道“求你。”
齐铁嘴鼻梁上的眼镜跌落破碎,此刻他是曾经的齐桓,那个一心只念着张启山,那个为他扑汤蹈火在所不辞的齐桓,此刻他们的泪交织在一起,打湿彼此的衣衫,张启山渴望的眼神带着乞求看着齐桓。
“我答应你。”齐桓柔声道。
从墓穴回来,几天后,长沙城开始有传言说,以齐铁嘴俊秀的长相,加之他在长沙的势力、九门八爷的名号,想做他妻子的人那可要围着长沙城排一圈了,但这齐铁嘴二十有八了还未娶,那是因为和张大佛爷两情相悦的缘故。这流言一起,长沙城百姓的各个都像见证他们爱情的目击者一样。
有的说“是啊是啊,你看佛爷那是天天请齐八爷过府啊,还都是晚上。”
有的说“你不知道,当年张大佛爷救齐八爷,那是用自己的命拼回来的,那受的伤,血渍呼啦,别提多吓人了。”
有的说“我看张府管家没过冬季都得去集市采购莲藕排骨,谁不知道那是齐爷喜欢的吃的美食啊。”
。。。。。。
流言四起这是压都压不住,顺着风就飘进算命铺里头,齐铁嘴听着后,气的硬是三天没下得了床,急赤白脸道“这谁啊,谁传的,哎哟,这不是要断咱老齐家香火吗。”
小满看着齐铁嘴一旁生气,忙着又是倒茶又是捶背的“八爷,您这也不能怪人家是不是,您和佛爷这次下墓之后,您看佛爷每次看您的眼神。”小满说着便作势打了个寒战。
“什么眼神,你小子,嘴里就没个正行,你说说什么眼神。”齐铁嘴从条凳上一跃而起,指着小满吼道,只见小满一边赔笑,一边躲着齐铁嘴,两人围着八仙桌好一顿乱转“就那种眼神,看自己媳妇的眼神。嘿嘿。”说着小满还要学着睇给齐铁嘴俩媚眼,齐铁嘴抄起八仙桌上的算盘作势就要扔过去“你越来越反了,你给我过来,你看我今天打不打死你。你过来。”
小满东躲西躲,就在这个档口,猛然撞上刚进门的二月红,“哎哟”一声倒在地上,二月红忙伸手搀扶小满,关切道“没事吧,怎么和你们家八爷打闹呢?”
二月红同张启山一样属九门中的上三门,城里最有名的戏班就在二月红的梨园,二月红的妻子丫头离世前,那梨园每天都门庭若市,一票难求,丫头离世后,梨园几乎不再开场了。
看见二月红,小满麻溜的从地上起身,一边作揖一边还打趣着齐铁嘴“二爷,您来了,您赶紧帮帮我,八爷打我。”
“嘿你个小兔崽子啊。”齐铁嘴拎着算盘追打过去,遇着二月红将小满藏在身后道“二爷,您避一避,小心我这算盘打到您。”
二月红倏然一笑“老八,你多大人了,还和府上人计较什么。”说完转身睇了个眼神给小满,小满乖觉的朝齐铁嘴做了个鬼脸,跳着就跑了出去。
二月红拉过一旁气喘吁吁的齐铁嘴“好了。”齐铁嘴还欲说什么,却全消逝与二月红的温和一笑之中,“二爷,怎么今儿有空来我这坐坐。”说着,便给二月红斟了一壶茶。
“也没什么,明儿个梨园开场,来给老八您送票。”二月红红说着,掏出一张戏票放在八仙桌上,看着齐铁嘴惊喜的表情,他嫣然一笑,端起茶盏啜了一口。
“哎哟喂,二爷,梨园又开场啦,好啊好,我一定去。”齐铁嘴拿着戏票喜滋滋回道“二爷您那嗓子一开,嘿绝了,那腰身,那唱腔,若您称第二都没人敢称第一。”说道兴起,齐铁嘴竟然直接在二月红面前学着他唱戏的模样比划起来,甩袖,下腰,抬腿一招一式都逗的二月红前仰后合的笑着,他的眼底印着他的笑,欢悦纯粹,那是他最喜欢的笑容。
那晚张启山请齐铁嘴府上用餐,说是给他炖好了莲藕排骨汤,碍于一早上知道的流言,齐铁嘴心里馋着,却硬是推绝了,说是第二天要去梨园听戏,不易食用太油腻的食物。
既然齐铁嘴硬是不愿意来府上用餐,这事张启山总不能再用枪逼他了吧,不来就不来吧,只是他回头问了一句“梨园又开场了?”
副官道“没听说,梨园都闭场好久了。”
次日,说是梨园开场,其实满堂只有齐铁嘴一位听客,坐在戏台下最正中的位置,齐铁嘴倒是乐得其所,梨园开场至今,还没人包过二月红的场子呢,他齐齐铁嘴算是体会了一把,心里了乐开了话,一壶清茶,一曲小调,实在悠闲赛神仙。
京胡这么一拉,京鼓这么一打,二月红身着红色绸缎配以鱼鳞甲,头带如意冠,迈着碎步由后台而来,腰身纤细柔中带刚,施以粉黛的面容连女子都比不上他半分姣好,见二月红登场,齐铁嘴卖力的鼓起掌来“好。”那是老戏客常喜欢的喝彩方式。
一曲霸王别姬,京曲中的名段,二月红演绎的惟妙惟肖,字正腔圆,细腻洒脱,韵味醇厚,齐铁嘴闭目跟着曲调摇头晃脑,手上打着拍子,二月红在台上唱的用情,
“如此妾妃出丑了!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忧闷舞婆娑。
嬴秦无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干戈。自古常言不欺我,成败兴旺一刹那。”
“愿以大王腰间宝剑,自刎君前,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执剑转身间,有泪滑落,是以生死话诀别,也叫从此两不相忘,齐铁嘴的手起手落,今生他们依旧相识,只是不再相爱,正如他所愿“二爷,下辈子啊咱谁也不认识谁。”
下腰起身,咿咿呀呀慢调吟唱,是就此别过的无奈,可怜今生依旧只能默默收藏那一份真情,情未断缘未了,只愿你喜乐安好,此生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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