煊哥是八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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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一世一场梦 旧部

旧部
之前我们提到自张日山在钟粹宫见了齐桓,其实当时他并没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齐桓身上,毕竟他们的天子非等闲之辈,要从他眼皮地下窃取东西,又何况是兵符这类至关重要的东西是何等困难的一件事,把所有希望寄托在齐桓身上,实在是孤注一掷,太过冒险,一旦失败那便是再无翻身之日。于是在齐桓想方设法窃取兵符的那些时日里,张日山也想方设法的在暗地里和张启山的一些军中旧部取得了联系,如果说政权对于皇帝非常重要的话,那兵权的重要性绝对高于政权,因此从古至今兵权历来都只集中掌握在一人手里,那就是天子,皇帝。先帝是,二月红也是,现有的朝廷军队撇去离皇帝最近的京城守军、皇宫禁军外,剩余的便是边防驻军,一个朝代的开启,总伴随着外族对边境土地划分产生的纷争,因此朝廷派了几乎大部分的兵力驻守边疆,以确保国本的稳定,这些兵力分别分布在:北境,守军将领是吴狗爷;南境,分云贵两系军队,守军将领是沐晟;西部,西藏达汪边境,守军将领是河西。
这些将领基本都是随先帝开疆辟土的功臣,在朝廷都是德高望重的显赫功臣,对皇帝也异常忠心,那是他们不惜牺牲性命换来的国土,因此他们有着不可推卸的将这片国土继续守卫下去直至他们死去的责任。
然而军队除了这些战绩赫赫经历开朝艰辛留下来的老将外,军队里亦不乏后起之秀的年轻将士,禁军新任统领汝亮就是他们中的一个,许方胜死后,经二月红授命,汝亮接手禁军统领一职,他是这只精锐部队的第三任统领,平时沉默寡言不苟言笑,做事思虑周详见识长远,二月红对他是赏识有加,然而二月红却不知道,他的登台,意味着在某个不被人注意的角落里正有一股势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崛起,而这只势力的崛起在往后也在二月红和齐桓的命运上填上了浓重的一笔。
汝亮是张启山旧部之一,身世就如所有史书上描写那些身怀傲人才能,战功彪炳的战将一样,出生在一个贫穷又不起眼的人家,最大的愿望就是自己能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地,辛勤耕种收获自己劳动所得的那一份,他的愿望是当时所有在土地上劳作的人们最朴实的愿望,古语有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也,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汝亮经历了父母双亡,背井离乡,孤苦乞讨,在他十五岁那年原本绝望的觉得自己如果哪天撑不下去了就只是突增了路边一具饿殍,却因为朝廷增兵,而像是受了老天的眷顾一般,一朝成为了朝廷亲兵中一员,也是那年他遇到了与他年龄相仿的张启山,明明是同龄人,张启山有着不符他这个年龄的深沉霸气孤傲,那种不可一世傲视群雄的气势瞬间收服了汝亮那颗飘荡的心,他跟着他打了大大小小无数的仗,受过伤也差点死在前线惨烈的战事里,但最后他挺了过来以一颗赤胆忠心,誓死追随他心里唯一的王,张启山,他是不幸的,不幸的是他成为一名战士前的岁月,他又是幸运的,幸运于遇到了一位慧眼识人的皇子,暗中默默提携着他,他和张启山一样,深藏若虚,尽可能的掩藏自己过人的才华,将自己伪装成沧海一粟的不起眼,征战的岁月加深的只有他效忠张启山的坚定,他是张启山万里挑一选拔出来的人才,虽然只是一个品衔不高的士官但他被编入了皇宫禁军,他记得张启山离开皇宫时,手重重拍在他的肩头,意味深长与他交换彼此坚定的眼神,男儿的肩头抗下的是他们远大的抱负,他明白,在张启山需要自己前,自己仍然需要小心隐藏锋芒。
而军中像汝亮一样,谙于人后,身怀抱负誓死效忠张启山的人遍布禁军、驻军,这就是他年少便征战沙场所暗中培植的结果,比起那些点眼的将领,那些隐藏在人群里,文韬武略又不输将领的士兵,更容易笼络,更容易得到他们的赤胆忠心,人们记得并感激涕零的永远都是你雪中送的碳,而不是锦上添的那朵花,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他们等待的是一朝受召效命于张启山,而张启山等待的是一日用兵的契机。
对于这种掺着隐忍的等待,张启山是驾轻就熟的,在他成为藩王前,他已经默默的等待了十几年,这个他从小生长的后宫,这个等级制度分明的前朝后宫,嫡庶尊卑有别,长幼尊卑有别,君臣尊卑有别,男女尊卑有别,夫妻尊卑有别,是男是女,嫡出庶出都注定了一样的人,截然不同的境遇,而张启山一个从小便失了母亲这个后盾的皇子,在后宫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存在,别说争储位了,能勉强活下去都得靠自己本事,朝廷素来追捧储君人选易立贤不立长,而他是先帝的长子,却不是嫡长子,虽然寄养在皇后膝下,可这个他的姨母又是他皇额娘的人,却在暗地里处处想置他于死地,此处不再赘述张启山如何从一个几乎等同被弃之敝履的皇子一步步成长为手握实权,先帝最器重的儿子之一,只是他比谁都清楚,天家从来没有亲情可言,所谓的亲情只是后宫嫔妃用来争宠,皇子间用来上位的手段罢了,先帝,这个和他流淌着同一脉血液的至亲,在他的眼里自己不过是辅佐最得利的臣子而已,他亦是私下防备着张启山,就如他防着朝上所有人一样,于是为了自己能活下来,为了能报弑母之仇,他在漫长岁月里让自己习惯那微如草芥的等待,默默积蓄自己势力,善观行事,思虑周详长远,只为一日以破土之势,站万人之巅,大张旗鼓告诉全天下的人,谁才是这天下唯一的王,是他张启山,他也将用这种方式让那个他痛恨了一辈子的深宫老妇人知道,她以前用尽的那些手段都是如今的自掘坟墓,他更要用这种方式告诉二月红,齐桓从始自终都是他张启山一个人的,也只能是他张启山一个人的。然而他忽略了,忽略了这十几年积聚在他内心沉淀又沉淀的仇恨使得他对齐桓爱不那么纯粹,而这份不纯粹更让他在许多不自知的情况下,利用了这个世上最深爱他也是他最深爱的那个人,他们之间也许从那一刻开始便渐行渐远,直至分崩离析。
风云巨变前是诡异的平静,暗潮在蠢蠢欲动的人们的心里翻涌着,皇城的军队压在北境五城的边界线上,战旗飘扬没有给人带来心灵的安定而是漏液里的辗转难眠,哲敏以讨好的姿态亲自带了一队人马至藩王府,说的好听是拜访,实则却是搜府,张启山当然不会在意,因为就算将他们将整个藩王府拆了也不会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哲敏脸上是很难再维持下去的尴尬,兵符并不在藩王府,而从北燕都传来的消息更让这层尴尬凝在六月艳阳中仍其爆嗮也不会有一丝减退,解九和吴狗爷正在谢语楼内搭台听戏,对兵符失窃一事似乎毫不知情。
“哲将军倒是许久未见了,当年与将军纵横沙场,还得将军相照才得以安全。”万碎轩,藩王府的客居,自从平都入住了安烟阁后,张启山就自行搬到了万碎轩居住,他以主待客之礼接待着远道而来的哲敏,可是随哲敏来的士兵,那一列戎装铠甲护身的士兵正立在藩王府门口忍受着烈日当头照的炙烤。虽说都是经过严格训练过的士兵,但也撑不住烈日下的长时间暴晒,战士的威武消弭在寂寂的日光里,一个个脑袋耷拉着,东倒西歪,这是张启山送给哲敏的见面礼,当着全城百姓的面告诉哲敏,在我藩地你的兵亦是威武不能。
“藩王言重了,臣愧不敢当。”哲敏入府并受到赐坐的礼遇,他是功臣老将,他的岁数属于张启山父辈一代,可是他到底还是臣,恭顺是他应该而且只能有的态度,哲敏心里是气恼和不服的,他征战沙场的时候张启山大概还是个只个刚识几个大字的稚子,哲敏眼里沉了一汪不屑,扫过张启山沉静的面容,俊俏男儿郎,傲藏七尺身躯,他的头颅永远的高昂,任何事物在他的眼中仿若都那么微不可视,“是吗?那哲将军这抄家的架势,是要从本王这找什么吗?”被张启山这么当面质问,哲敏是窘迫的,他没有搜查到兵符的下落,他甚至都没有在藩王府连吴狗爷的影子都没见到,哲敏的脸色难看之极,大概是天气过于炎热,这个老人的额间已经渗满了汗珠,他是不能抬手擦拭的,因为那样只能显的他更加窘迫不堪,他经历的战役数不胜数,面对那些残酷血腥的场面他亦能以泰山压顶之态屹立不倒,而此刻站在张启山面前,面对他波澜不惊如同深井瀔水的面容,居然却动摇了,像千年老树终于露出了风霜后的残败之态一样。
哲敏灰溜溜的带着已经溃不成军的士兵灰头土脸的回到了巡防营,他依旧奉命驻守在北境五城外,战旗飘扬没有带给他任何底气,他最终只能在巡防营里静待皇室大婚那天,对于哲敏的到来张启山是有防备的,比起军队的到来,最先到的总是及时的信息,来自解九的眼线。
吴狗爷退回北燕都当然也是解九的注意,他笃定朝廷的这次发兵意为护主实为讨伐,如果发现兵符或者发现吴狗爷已经归顺张启山,那么这盗符便顺理成章的扣在了张启山头上,这北上就成了替朝廷清理乱臣贼子了,而如今哲敏千辛万苦赶到北境却什么把柄也没抓到,那么他只能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为护藩王大婚顺利进行,北上护主了。解九的心思其实很简单,不能被他们抓到把柄,至于余下该如何处理,便是那句,之前已有很多人说过并且将来还会有很多人即将说出的名言,从长计议。
齐桓被隔绝在了皇宫外,但宫里头的消息依旧一刻不停的传到张启山耳里,是汝亮也是解九布下的眼线。北境兵符的到来如虎添翼般的为张启山再收服两名忠诚之将,胜算一层层的增加,可是张启山还是谨慎的,只要一天没有回京,只要二月红坐在龙椅上一天,他的所有的把握都不算是十足的,二月红心思之深,张启山体会的真切,此时他该做的是乘胜追击而不是掉以轻心。
吴狗爷和解九已经回了北燕都但他们和张启山之间的联系却没有一日断过,方法就是利用吴狗爷圈养的那些狗,每天将信息从北燕都传递到临冬城,对此吴狗爷是不开心的,私下没少埋怨解九。
“我的狗是用来传递消息的吗?每天往返两座城池,累死了,你怎么赔我。”吴狗爷心疼的抚摸着他府邸那些犬类,对解九的口气生硬的很。
“哟,我倒是不知道狗爷您圈养犬类只是为了平时玩赏啊。”解九毫不客气的回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您的这些宝贝,有多少本事我还是知道的,这点路跑不死他们。若你真不肯我还能用得上这些狗?”
吴狗爷不欲与他多说,不过确实在这个传递消息并不是很方便的时代里,在不被人发现的前提下并能精准互传消息的办法,只有仪仗他这些犬只,比起飞鸽传书,犬类更不容易被人发现,战事频发的城池里,多的不只是那些丧失家园的百姓还有遍地食不果腹,流浪的动物,好比狗。谁又会想到那些穿梭于城池间遭人驱赶的看似丧家之犬居然会是两军建立联系的关键呢。
“你真觉得张启山能信任?”这些时日皇城里发生着什么他们不是不知道,吴狗爷的猜疑解九是清楚的,但他比吴狗爷看的透彻,自然什么事他都不放在心上。
“如何不能信任,他的才能你我有目共睹。”
“可是他善利用人,你又岂能保证他不在利用我们。”吴狗爷负手身后,面上是气定神闲,但口气里的质疑就像这个时节里地面上不断蒸腾起的热浪。
“如何是利用如何又不是?”解九轻拍着吴狗爷的肩膀,那是宽厚给人踏实的肩膀, 他们是出生入死的弟兄,曾经那些个无数绝望的境地,都是解九的这个动作给吴狗爷以踏实,他依赖的是他的足智多谋,他依赖的是他的骁勇善战。解九的问题,吴狗爷回答不出来,他等着解九来解开他心里的疑问“我们身处的环境本就充斥着利用二字,你又何必太过执着,放宽心,有时候要达到目的,利用是必须的途径。藩王的心思远比皇上沉的多,更重要的是他懂得如何掩其光芒,又有慧眼识人的能力,他对军队的了解比皇上来的更透彻,军队讲究一个忠字,那是军队士气所在,军队之所以能所向披靡靠的是齐心,陆建勋,那个皇帝安插在藩王身边的棋子,是二月红用来扳倒藩王的利器,可是此举虽然胜算很大,却也实实在在犯了军中大忌,对于这点二月红是不知道的,即便军队都还由他掌控着,但又有几人是真心臣服。这也是我们选择张启山的原因不是吗?”
吴狗爷诺诺点头赞成,如果纠结利用这词,那么还不如早早辞官回家耕田,这个利用与被利用的环境里,大家都在提升自己被利用的价值,只有这样才能长久的在此生存下去,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只能随时间流逝而惨遭淘汰,关键并非谁利用谁,而是必须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每个人的出发点和落脚点不同,只要握着自己真正想要的,不管是君还是臣都是最后的赢家。
只是吴狗爷和解九眼里的利用是张启山所不自知的,连同张日山也是在很久之后才明白,那日他与齐桓在钟粹宫的相见都是被安排好的,张启山离开皇宫那日的落寞悲伤不是装出来的,但是在落寞的背后张启山很清楚,他的兄弟,他至亲的弟弟,会因为这个而不得不与齐桓私下见一面,对于张日山,他视张启山和齐桓都太重要,他从小所能得到少有的关心和爱护全部都来自于张启山和齐桓,正因为如此,张启山和齐桓之间关系的任何微妙变化都会引起他的不安,就像父母吵架时孩子的不安一样,他一定会想尽办法去弥补他们之间的嫌隙,于是乎就有了他与齐桓的见面,是的,齐桓,这个陪伴了张启山整整一个寥落凄惨的童年的人,一个唯一给他爱和温暖的人,也许当初被留在宫里是出于二月红的胁迫,出于他的不得已,但确实他的留下从另一面又成了协助张启山的力量,齐桓之所以会是张启山的软肋,是因为爱,那么也是因为爱,他同样也能成为二月红的软肋,他在皇宫的存在就像是二月红的掣肘之力,齐桓为张启山做的越多,二月红就越注意他的种种,一个人的关注是有限的,大部分被齐桓占据了,就没有那么多精力关注张启山兄弟了,因此张日山才能顺利于京中张启山旧部取得联系,才能让张启山抢占来日先机,二月红输在一个情字上,而张启山虽然对齐桓也情深至浓,但他始终是清醒的,成大事者不为情所困,这才是张启山略胜二月红之处,至于齐桓,皇宫那的消息传出的越多,张启山越笃定他对自己的情,依旧坚定如初,他齐桓以前是张启山的,以后也只会是他张启山一个人的,也许会有嫌隙,那也会在日后两人相处中,被时间所弥补。
一切都在悄无声息中,按着张启山的筹谋进行着,只是他低估了平都从中作梗的影响力,也忽略了齐桓的感受,这个世界有很多东西并非靠时间推移就能被修复的,譬如破镜,重圆后也还留着之前的伤疤,譬如人心,碎裂了就再无复原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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